21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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慕吉去世的第七天早上,见深下旨为他准备的下葬仪式举行。

 

安置慕吉的棺椁运出宫外,见深忙着安慰我,照顾我,不让我在悲伤的时候做出什么事情。菊香守在我的身边寸步不离,她是除了见深以外最明白我十月怀胎是多么幸苦的人。现在慕吉说没就没了,她要我小心自己的身体。

 

我自然是会多注意自己的身体,我不会在查清楚吉儿去世的真相前让自己有什么损伤。

王青娥身为皇后前来昭德宫尽她身为皇后的责任,我一直将姝荷当日所说的话记在心里。

 

事关她的同族姐妹,我没有给她好脸色看。

 

“皇后娘娘真是稀客,能在慕吉入葬之日驾临昭德宫。”我勉强让自己露出微笑,目光移到她身后,“贤妃竟然没有同您一道过来。”

 

“她那日前来平白惹了嫌疑实属不对,本宫要她在宫里好好思过。”她难为,“贵妃当要好好休息才是。”

 

我身上的疲惫让我懒于应酬皇后前来拜访,摆手示意菊香送客。菊香会意,两三步走上前去,恭敬道:“娘娘身体不适,还请皇后娘娘多加担待。”

 

“历朝历代哪有贵妃敢送走皇后!”

 

“罢了,既然贵妃不适,那本宫改日再来拜访。”

 

菊香应我请求送他们二人离开。昭德宫外下着皑皑白雪,将原本生机盎然的锦阳殿外覆盖的一片死气沉沉。我坐在殿内观雪,无言抹去眼角泪珠。

 

我曾将自己的所有倾注在慕吉的出生,如今的一切都随之泯灭,变得无趣起来。

 

 

 

 

“啪”的一声,朱见深把手里的折子搁置在案上。

 

他揉揉眼角以缓解眼睛的酸痛,窗外飘进殿内的寒冷似乎要和御书房正在燃烧的煤炭一较高下。

 

如此安静祥和,或许在他还是太子的时候才会经常享受到吧。

 

慕吉的死亡放大了埋藏在他身边的所有嘈杂,他怜她,亦能将痛苦感同身受。只是现在天色不早了,也不知道他的贞儿正在做什么。

 

德全快步走进御书房内,对着他所请旨道:“殿外下着大雪,昭德宫纪女史也在御书房外等候许久,天寒地冻的...不知道陛下是否要让她进来。”

 

“等了多久?”

 

“已经有三个时辰了,而且还都是跪着。”

 

他拿起一本新的奏折,“那就让她继续等,大皇子夭折一事她也脱不了干系。就让她多跪一会儿,看她舍不舍得说出真话。”

 

“......是。”

 

德全转身欲走,见深想了想还是决定改变主意。“罢了,让她进来吧。”

 

 

 

姝荷在一片冰雪中跪疼了自己的膝盖,她勉强自己在一片疼痛下站直。德全于心不忍,上前来扶住她。

 

“陛下失去了和贵妃娘娘的孩子,而且贵妃娘娘最近睡的并不安稳,还请纪女史多加忍忍吧。”

 

“只要能让陛下和娘娘感情和睦,姝荷就算是坏了一双腿又如何呢。”

 

她颤颤巍巍地走进御书房里,迎面朝着皇帝跪下,“姝荷拜见陛下。”

 

“既然腿不舒服就不用跪了,”他叹气,“听说你很讨贵妃喜欢,可是主子的喜欢也不能让你为所欲为。”

 

“是。”

 

“说吧,”他抬起眼睛,“你把当日有关贤妃和吉儿的事情都和朕说清楚,朕不允许你有半句造假。”

 

“陛下既然觉得,臣当日亲自在娘娘和陛下面前说的话有假,今日又何必来追问臣。”

 

“你好大的胆子。”

 

姝荷不再说话。

 

见深也选择不做理睬,拿起一本新的折子批阅起来,“那你就继续跪着,跪到你什么时候准备和朕坦白再起来。”

 

 

 

天寒地冻,菊香和我分享起尚食司新鲜熬制的莲子粥。

 

她知我一向爱喝莲子粥,也知我多日未曾进食。我本食不下咽,刚想推辞,就见德全匆匆忙忙从殿外进来。

 

他冒着风雪,行色匆忙,看起来是有什么大事。

 

“哎哟,奴才的好娘娘,总算是见到你了。”

 

“德全总管止步,先把从殿外带进来的风雪拍干净了再靠近娘娘。”

 

“是,是,是...菊香姑姑说的是。”

 

我示意菊香退下,询问德全道:“本宫见你如此着急,可是陛下那边出了什么事情?”

 

“娘娘可还记得您身边的姝荷姑娘?”

 

“何事?”

 

“陛下自大皇子出事那日就把姝荷姑娘带走,方才让她在冰天雪地里头跪上三个时辰。姑娘嘴硬,坚持陛下如若是相信她便不会询问第二次。如今膝盖酸痛难耐,陛下要她继续在御书房里跪上好几个时辰。”

 

姝荷年纪轻轻就入宫,聪明伶俐,对我忠心耿耿,又如何会与慕吉夭折一案有关。见深此举难免太欺负她,我决定随德全一同前去御书房一趟。

 

 

 

“都已经未时三刻了,你说还是不说。”见深头没抬,声音听起来是极冷的。

 

姝荷正要妥协,突然听见御书房外头传来贵妃驾临的声音,她瞬间就变了主意,“臣绝不在陛下不信任的情况下说任何话。”

 

“你——”

 

我从菊香的伞下走出,两三步走进殿内。

 

我裹挟了一身的风雪,向见深问过礼后再道:“臣妾相信姝荷与凶手无关。”

 

“贞儿,此事有我,你不必多加挂念。”

 

“姝荷作为战俘进宫,在照顾吉儿一事上尽心尽力,臣妾能见到。”我坚定,“所以陛下要让她说一些不是自己该说的话,臣妾决不同意。”

 

见深冷眼瞟向一旁的德全,心下明白定是他将贵妃找来。

 

让他添堵。

 

 

 

正在此时,姝荷突然抽泣,“多谢娘娘厚爱,姝荷无以为报。”

 

“来,你起来,本宫不让你跪。”

 

“贞儿!”

 

“陛下此事应该去询问和吉儿夭折有直接关系的柏贤妃,而不是威逼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女史。”她的眼里可见几分失望,“或许陛下早已经不是从前的样子了。”

 

“贞儿......”

 

我执意要带走姝荷,带走无辜受罪的女史。

 

他身为君王遇事的随意让我感觉失望,我多么希望他能去找贤妃问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,而不是对着一个女史,浪费他的时间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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