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话:计划危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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扶德经历青阳郡主抽打后躺在床上陷入昏迷,扶桑在处理完自己的伤口之后前来为他上药。别院内除了守在门外看门的下人,就只剩下她和他两个人。


周遭安静的听不见一丝声音,她轻轻搅动手中的药膏,抬眸,所见是他背上刺目的猩红鞭痕。扶桑忍不住为此感伤,他才算是骄阳的年纪,就要接受如此不公的惩罚。


窗外的清风吹入屋内,将窗边的纱帘轻轻撩起。


她忍着酸楚,小心翼翼的在他的伤痕上抹药膏。触碰肌肤的冰凉感觉让他从睡梦中清醒,他侧目看向身后,在看见扶桑泛红的眼眶那刻呆住,“明荷......”


“别动,我在给你上药。”


他乖乖趴在床上,任由她在自己背部上药。他想要去握住她那微微颤动的手,却因背后伤口的撕扯而发疼。她的鼻尖酸楚,轻声询问,“还痛吗?”


“不痛,你千万不要流泪。”他安慰她,“我已经可以保护自己了,你不要为我担忧过度。”


“我如何不为你担忧,你是我在世上仅剩的寄托,


现在的我大部分都是为你而活,要是你有什么好歹我如何能安心。”


他开始着急,想要转过身来正视她。“那我答应你,以后乖乖的便是。”


“希望如此。”


自从那夜孙氏被抄,扶桑费劲心力将他救出来的那刻就注定二人得相依为命。


扶德的年纪尚幼,一切还需要她这个姐姐来帮助他。


她柔软的指肚落在他背上,冰凉的膏体沾染他的肌肤,他悄悄打了个激灵。在为他上完药后,扶桑悄悄侧头发现,他已经睡着了。


和子端着清水盆刚要进来,扶桑连忙回头示意她提起脚步。


“睡——着——啦——”扶桑小声说道。


和子配合地点头,抬抬自己手中的食盒示意扶桑进食。扶桑蹑着脚提着裙摆向外室走去,清风从窗外吹进来刮起她耳边的发丝。


扶桑走到珠帘前,回头确认一眼扶德没有被吵醒之后才安心放下纱帘。



夜至深时,扶桑抱着书卷前来,一边为自己摇扇解热一边阅读书卷。


当她浅饮一口清茶过后,抬起眼睛所见到的还是正在熟睡的扶德。


窗外夜幕已经悬月,她忍不住打了一道哈欠。


......


扶德在被噩梦惊醒时忙着缓解自己的心情,当他想要抬手抹去额头汗水时牵扯到背上的伤,他被痛到蹙紧眉头。


很痛。


他再试着想要起身时看见握在榻上做酣睡的扶桑,瞧她面色宁静,瞧她嘴角微扬,亦见她把头靠在自己的手臂上。


她本就生得倾城,此刻这般安静沉睡,模样更是映入他的心里。


扶桑自幼便生得他人喜爱,才貌双全的独女,自然是获得万千宠爱。她就像是一朵触手不及的高岭之花,在她苏醒之时一切都随之消失不见。


“你醒了。”扶桑下榻要去查看他背上的情况,他连忙说道,“方...方才和子已经来过了,她已经为我看过了,一切都好。”


“都好?”


扶德点头,扶桑这才收回查看的想法。


“时辰也不早了,你回去吧明荷。”


“那好吧,”扶桑笑着拢紧外衣,“看来你开始懂事了。”


他不忍心看她为了照顾他而将就着在一张榻上小憩,可是当她提着灯笼离去时他的心里又有几分不舍。


这或许就是话本上所写的那样难缠的感觉,萦绕在情窦初开的少年心里,却不在一心只有目标的女人身上。


青阳郡主闯入敬亭侯府抽打敬亭侯公子的事情过后的第五天,从晋阳王府里头派出小厮,准确来说,是晋阳王的门客。


他以晋阳王门客自居,敬亭侯和扶桑二人皆不敢轻看他。


他握着纸扇向他们施礼,“在下陈梁君,字德文,今日奉殿下之命,前来见上霍娘子一面。”


扶桑猜测是因为上次司马婧公然闯入侯府鞭打扶德一事而来,不然堂堂摄政王怎么会被她这样一位女子劳动他的门客。


霍坤将他请入正堂,“陈君的到来,真是让老夫意外的很,府上招待不周,还望见谅。”


“我不喜铺张浪费,这样简单就挺好。”

“那陈君请入座。”


侍女端着茶点款款走入正堂,扶桑帮着将漆盘上的茶点放在桌上和客人的手肘边,陈梁君和霍坤聊着客气话,一到扶桑落座,话题就转移到她的身上。“听殿下说,侯爷您的明珠一点都不会输给寻常男子,也比朝上那些顾着为自己谋利的草包来的中用许多。”


中用两个字落入扶桑的耳中,司马文作为君给她的评价是特殊的。


“殿下作为摄政,极为渴望的是人才。”陈梁君对我说,“殿下和郡主从下就失去生母,殿下靠自己保护郡主长大,郡主难免骄纵了些。上次闯入侯府鞭打侯爷公子,殿下心中愧疚,所以——”


他突然清了清自己的嗓子,“如果霍娘子愿意,殿下想要破例将你收为门客。”


“为什么?”扶桑忍不住问,“是因为他本身对我有意,还是郡主无端鞭打我的弟弟,他出自愧疚的弥补。”


“长京女子参政总是破例,霍娘子为晋阳王所开的头一遭,不管缘由为何,总是大喜才是。”


霍坤微笑着不说话,扶桑则是起身向他回礼,“还请陈君回去禀报殿下,若是因为愧疚而让我破例入府的话,扶桑无能为力,因为那样扶桑就和他藏在后院的侍妾一样不会得到任何重用。”


“霍娘子难道还想像朝堂上的官员一样渴望得到重用?”


“女子也能有才能,而我最不喜欢的就是被圈在后院里像一只金丝雀。”她说,“还请陈君帮小女子转达殿下,若是殿下诚心邀请我入他门下,还请自己过来与小女子说道。”


“扶桑,莫要太过分了。”霍坤出声提醒。


陈梁君大笑,他的眼中写满赏识,“不愧是敬亭侯的女儿,也不愧是让殿下言语间赞誉有加之人。我自是会回到殿下面前,将娘子的原话转达。”


“有劳陈君。”


扶德背上的鞭伤让他必须在床上静养,直到完全愈合才可以下床行走。扶桑为此专门写信,托人将信送至教导扶德的夫子府上。


为扶德缺课致歉,并且为其请假,毕竟夫子是她亲自上门为扶德所求的。


三天后扶桑收到夫子的回信,随信附上扶德的新书卷,为夫子亲手所誊抄。扶桑握着夫子命人带来的竹卷,侧头看着还平躺在床榻上修养的扶德,只能默默把竹卷置于他的桌案上。



晋阳王对青阳郡主的偏爱京城上下无人不知,若不是少帝把对司马文的打压在暗地里转嫁到郡主的身上,郡主便是名正言顺的公主。


扶德的见义勇为在对的地方用在了错误的对象身上,扶桑只能可怜他遭受如此毒打,因为实在没有办法,寄人篱下,又何来权力让郡主向他道歉。


司马婧是在宠爱中长大的少女,她对于哥哥掌控下的政局不感兴趣,唯一会引起她注意的事情,还是在司马文遣陈梁君前去敬亭侯府。


她的发髻还未戴好珠钗,披帛都未披在身上,快步走向司马文的墨竹轩,她要去找司马文当面问个清楚。


“殿下,殿下。”下人在她身后着急追赶,就连说话也大喘气,“晋阳王殿下如此选择也是有他的顾虑,您何不宽下心?”


“什么顾虑,他小小一个公侯庶子怎敢挑战本郡主的底线。”


司马婧赶到墨竹阁阁前时,司马文刚和官员议完证实,朝臣一个接着一个从里面走出来。他们看见司马婧的那一刻都停下来向她行礼。


她没有理睬,迈步走进墨竹阁。


下人只能待在外面,一声不吭地等着陈梁君的眼神质问。


墨竹阁内,司马文正伏在案上稍作休息。


司马婧横冲直撞,丝毫不顾下人的阻拦,她就是要现在立刻问清楚。


“哥哥,婧儿有事要问您。”

“殿...殿下,奴才拦不住郡主。”


司马文缓缓抬起头,他摆手让下人退出去。他看着面前的少女,目光清澈且泛着柔波,“你是想来问我,为何要让德文前去敬亭侯府。”


“是。”


“没有原因,只因为这是政治需要。”司马文简洁明了,“我需要霍扶桑来帮我。”


“您一直不近女色,又是何时被那霍娘子勾了魂魄......”她蹙眉,“莫不是在我的及笄礼宴之上?”


司马文没有立刻回答,他只是长舒一口气,背着手绕着她走来走去,“霍扶桑不仅长的明艳动人,而且对于政事也有自己的见解。我不需要女人来为我传宗接代,但是她不一样,我要的是她的皮囊和谋略。”


“她一个平常妇人只能以色侍人,又有什么谋略可言。”司马婧很不高兴,“我不管,那霍扶德伤害到了文渊哥哥,他必须要为此接受惩罚,我不许你让人过去和他道歉。”


“阿婧,你要理智,那墨文渊又有什么好,你的身份地位让你从小到大少了追求者吗。”他再说,“此次我不仅让德文去和霍娘子致歉,更要让她住进王府里面,让她成为我的幕僚。”


他本以为语气强硬,司马婧就能像从前一样和他妥协。


没想到在他转过身去的那一刻,他听见身后传来断断续续的呜咽声,猝不及防所见,是她泪流满面的样子。


他,他怎么舍得让她落泪,“你怎么哭了呀.......”


“哥哥不疼我了,”她一边哭泣一边抬手抹泪,“哥哥嫌弃婧儿不懂事,婧儿走就是了。”


“你——”他没来得及哄她,她就捂着嘴巴向外跑去,跑回她的居所。司马文无奈长叹,只能缓缓蹲下,蹲在空地中央,久久未再说上一句话。




陈梁君拱着双手站在门外蹙眉,方才司马婧急匆匆地跑出来,发髻上珠钗上的坠珠打过他的脸。他只能摸摸自己的脸颊,装作浑不在意的模样。


司马文跪在地上抱头无奈的模样鲜少见得,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来的妥当。


罢了罢了,他摇摇头离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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