62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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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场梦醒来，夜幕星垂，汪直站在帘外轻声询问我是否用膳。
我闭着眼睛问他：“陛下呢。”
“陛下还在御书房里处理政事，德全公公前来告知，说是陛下今晚抽不开身，要娘娘好好用膳，好好休息。”
越是临近除夕，越是要务繁多。我起身揽开帘子，嘱咐他：“让小厨房备些膳食，送到御书房让陛下处理完要务后食用。”
“德全公公派人来说，说是柏贤妃已经亲自带着太子送晚膳过去了。”
柏寒姿亲自去御膳房送膳的行为在我的意料之外，我不会想到她会带着太子凑近见深跟前营造其乐融融的景象。
能让见深和他的太子多多接触也是好事，我轻抚过自己的发鬓，芳杏上前来服侍我穿衣。汪直躬下身来退至一旁，细声询问我：“那娘娘，是否现在用膳。”
“把韩素春召过来吧，太医署的事务繁多让她常常不能吃上一顿热饭，让她过来陪本宫吃饭，闲话家常。”
“是。”汪直领命后匆匆退出锦阳殿，殿外还在下着雪，白皑皑的一片夺人眼球。我已经见过太多场下在紫禁城的雪，陪我赏雪的人也在不断更换。
柏寒姿喜欢利用她所有能够利用的人和物来为自己巩固地位，她的儿子祐极努力学习课业，只因为她常常教导他，只有这样父皇才会喜欢他。
在去御书房的路上，被里外裹成一团的祐极步履蹒跚的被柏寒姿牵着走，“待会儿见到父皇时记得母妃说过的话，只要把你的父皇哄高兴了他才会到万安宫来。”
“可是嬷嬷们经常说，父皇喜欢的是万贵妃......”
“极儿万不可听她们瞎说，你的父皇可是千载难逢的明君，情情爱爱之事又怎么会蒙蔽他的双眼呢。”
“极儿记住了。”
守在御书房门外等候皇帝议完政事的德全侧头一看，母子的身影跨过宫门出现在他眼前。他瞟了一眼窗内皇帝的脸，随后匆忙上去迎接：“见过贤妃娘娘，太子殿下。”
“本宫今日带着太子来面见陛下，”她示意身后女史呈上食盒，“本宫还特地嘱咐万安宫的小厨房备下陛下最喜欢的膳食，还请公公进去回禀陛下。”
“贤妃娘娘实在有心，可是陛下在和内阁大臣们商议政事，怕是没有时间见娘娘您。”德全为难道：“况且陛下不论早中晚，膳食都是昭德宫在准备，娘娘定是比奴才了解陛下的脾气。”
德全只能告诉她自己做不了主，柏寒姿心里也清楚自己在见深心目中的地位比不上政务，更别说和万春芳比。
落雪里夹杂着寒风，寒风穿进毛褂直抵里衣，祐极冷到偷偷发抖。可是柏寒姿不想死心，她不想让自己落空。
“母妃，极儿冷......”
或许可以等到皇帝商议完政事，她还是决定蹲下来安慰他：“极儿乖，父皇一会儿就会让我们进去的，再等等。”
看她这么坚持，朱祐极只能忍受寒冷，点点头。
炉内的黑炭在燃烧，滋滋的声音时有时无地传出来，窗外呼呼的风声掩盖炭火滋滋声，韩素春冒着风雪赶到昭德宫前。
“这紫禁城里的雪一天比一天来的大，”她拍去肩上的雪，踏进殿内，“臣一路飞奔前来昭德宫，若是慢慢走，怕是得被雪绊住脚跟。”
“你快凑近炉边驱驱寒，小厨房备下的膳食应该差不多了。”
“汪直这就去催催。”
汪直走出锦阳殿前往小厨房，素春将周遭细瞧一通，问我：“看来今日是陛下有其他佳人在侧，贵妃娘娘一人用膳无聊，只能邀我前来作伴。”
“就算有陛下在，你也可以前来，本宫一直将你当成妹妹看待。”
“要是贤妃像你这般宽容，小太子也不必受那么多罪。”
“此话怎讲？”
“小太子还在母胎时本就不够足月，再加上贤妃不死心的多加折腾，听太医署里的太医说，贤妃要是对小太子再不多加照顾，小太子的情况不会乐观。”
看来我猜想的没错，柏寒姿把朱祐极不仅仅当成十月怀胎生下来的骨肉，还有为自己争夺利益的工具。
我不能不以最坏的恶意来猜忌她，内心的担忧使我在面对满桌的佳肴难以动筷。在我眼中他先是拥有生命的人，随后才是大明的太子，见深的血脉。
“本宫已经让汪直派人打探过万安宫的动向了，”我淡淡道，“相信能尽一份力来帮助他，也为本宫多一份保障。”
“你最好不要再参与到万安宫的事情里，姐姐，我说的是真心话。”素春握住我的手，眼神坚定：“你我都知道，柏寒姿最大的目标是你，小太子若是有任何闪失，难保不会嫁祸给你。”
“可是——”
“没有什么可是，你要是真的把我当妹妹，就该听我的话。”她再道：“请把危险的事情交给我，你要相信，我并不是只能用医术来保护你。”
她在极力劝我放弃关于探查朱祐极的事情，我知道她是在为我考虑，可我并不打算就此放手。我一边同意她的请求，一边让汪直暗地里查探。
御书房外还在下着大雪，里面则是一片烛火明亮，暖意洋洋。
略显疲惫的皇帝将奏折放在桌案上，他抬起头，墨色眸中映着火光。他面对着内阁的官员，打起精神说完剩下的话。
“一切就按刚才商议的来安排，若是有什么阻碍可以再呈上奏章。”
“朕会等结果。”
官员们各自领命后离开，他瞧了一眼外头天色，起身披上狐裘就要往御书房外面走。德全见状连忙走上来，“陛下。”
“去昭德宫，带上百里荷。”
“陛下，贤妃娘娘带着太子殿下等候许久，不如——”
“贤妃？她来做什么。”
见深正疑惑，就见柏寒姿牵着朱祐极的手赶忙迎上来，“臣妾拜见陛下。”
“天寒地冻，带太子过来做什么。”
“极儿说他想念父皇，臣妾特地备下一些吃食，陛下不如看在极儿的份上......”柏寒姿眼波微动，脸上多有乞怜之色，“臣妾亦有许久未曾见到陛下，也和极儿一般。”
他看在朱祐极的份上，终是心软：“那便进来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