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万贵妃失踪的第一天,皇帝还陷在昏迷当中,消息由德全领头封锁,不许让人传到紫禁城里。

 

汪直担心贵妃的安危,左右定是要想个法子找到她。

 

前来朝觐的使臣无人敢插手到此事中,只能等待朝廷找到贵妃的下落。

 

 

万贵妃失踪的第三天,御医来报,说皇帝受惊情况有所好转,应该不日就能醒来。

 

德全束手无策,他只能代传皇帝的旨意,派人去寻找贵妃的下落。

 

汪直欲要一人前去寻找贵妃,德全让他三思,若是贵妃真有什么意外,做奴才的责任可就大了。

 

贵妃是他的亲人,他觉得直接和德全说明一定没有结果,所以他决定自己暗地去寻找她。

 

 

万贵妃失踪的第八天,皇帝在睡梦中惊醒,德全大喜,急忙传召御医进皇帐里面来为皇帝把脉。

 

皇帝醒来第一件事就是询问贵妃的安危,德全答不上来,皇帝闹着要亲自前去寻找贵妃。

 

使臣闻之,无不感叹皇帝对贵妃的用情至深。

 

与此同时,皇城里的朝臣已经在担忧皇帝安危,周太后出面安抚朝臣的忧心。

 

 

万贵妃失踪的第十天,朝鲜者山君上报,贵妃万氏已被找到,现安然无恙地回来了。皇帝大喜,匆忙赶到贵妃暂时歇息的营帐里查看她的情况。

 

 

十天前,清溪溪畔。

 

我从没有期望过我带着箭伤能够平安无事,甚至觉得平安无事对我来说是一件难以达到的事情。

 

我勉强支撑着自己走到一片铺满石子的地方,捂着自己的伤口,神智已然不太清楚。

 

在我昏迷之前,见到的是一副清秀的女子面容。

 

“姑娘…姑娘……”

 

……

 

“姑娘,你快醒醒。”

 

她的声音悦耳空灵,把我从沉睡中拉出来。周遭的温暖把我包围,我的肩上虽然依旧留有疼痛,但是在我的手抚摸而上的那一刻,伤口是经过处理的。

 

她坐在我的身侧,微笑看我,“你可算是醒了,若是你再不醒,我都要对自己的医术产生怀疑了。”

 

“我怎么会在这里?”

 

“我在清溪溪畔清洗草药,刚准备离开,就看见你的身子摇摇欲坠,最后还倒在我面前。”她再道,“我身为医者,阿爷有训,不管见到何人受伤,断不可见死不救。”

 

她鼓捣身前一篮草药,将它们碾成一碗草汁。我看她的动作看的出神,“你在做什么,我可从未见过如此做法。”

 

“你说这个呀,”她答,“为你把脉时知你宫寒,母宫孱弱难以受孕,所以想用阿爷留下来的药方为你调理母宫。我瞧着你还年轻,定是期待为人母吧。”

 

“人母……”我竟一时答不上话来,只能抿抿嘴唇缓缓作答,“不瞒你,我已育过一子,无奈长子夭折后又经小产,家医探过脉后只说此生再难有孕。”

 

“你也才不过二十来岁的模样,怎会没有机会呢。”

 

她不知道,我已经四旬有二了。

 

“我叫韩素春,你可以叫我素春娘子。”她笑着和我说,“我的阿爷是附近有名的大夫,可惜从我记事起就鲜少见到他。如今也许久未曾回来一次,所有东西都是我在打理。”

 

“韩素春……那你如今芳龄几许。”

 

“十六。”

 

十六是如此美好的年华,我看着她鼓捣一堆草药,忍不住再次问起,“这附近皆属于皇家猎场的范围,你在此处居住,竟然不会遭到驱逐。”

 

“听说我阿爷的阿爷是宫中的御医,曾经服侍过孙太后。如今辞官,太后便赐了他此地居住。”

 

素春说着,抬头看我,“看你这一身衣料不简单,想必……你的身份也……”

 

“你能看得出我的身份?”

 

她先是蹙眉,随后摇了摇头,抿着嘴巴扭开头,“若你是娘娘,如此金贵,又怎么会随着皇帝到猎场来。可你要是锦衣卫,锦衣卫又不会让女的穿上飞鱼服。”

 

素春眼前一亮,“莫非你是公主,皇帝的长姊重庆公主。”

 

朱妙玉明艳大气,拥有皇家的奢华尊贵气质,又怎能是我所能配得上的。我无奈一笑,只能把话题转移,“你这捣的草药要如何使用?”

 

“想不到我救了大明尊贵的公主殿下。”她依然沉浸在自我的满足里,“既然你是陛下的长姊,那你一定见过贵妃娘娘吧。听闻她容貌出众,美艳窈窕,能让皇帝放在心尖的女人一定不简单吧。”

 

“你为何对贵妃如此好奇?”

 

“我只是听说,贵妃已达四旬之年,还能让陛下如此宠爱,到底是什么样的奇女子才有这般手段。”

 

我无奈一笑,“连你也觉得,贵妃得宠,是因为她耍手段吗?”

 

“我不信陛下年轻气盛,不爱年轻貌美的女子。若是她不使手段,我就从此再不行医。”

 

“是啊,就像你说的,贵妃长得一般。”我说道,“可是我一直都不明白,陛下为何对她那样痴迷。一个年上四旬的女人,有什么能让他一直视若珍宝。”

 

我未再多言,只有沉默着等待她捣完草药,一半给我内服,一半给我外用。我在她的帮助下勉强能躺下休息,在这并不算大的草木棚子里头,我能感受到不同于紫禁城的生活。

 

 

 

寻常人家才有的炊烟,独居少女邀请我同她一起准备餐食。

 

她给我一套干净的衣服,还好我在穿上后能够下榻行走。木桌上摆放着新鲜的食材,油水入锅后发出的滋滋声尤为响亮。

 

“对了,你就帮我把这些菜切好就行,”素春鼓弄厨具时不忘回头看我一眼,“你可以吗?”

 

我颔首。

 

“对了,我还没问你的姓名。”她再道,“殿下应该不会吝啬吧?”

 

“羡仙,朱羡仙。”

 

“只羡鸳鸯不羡仙……看来你的母亲在皇帝身边很受宠呀。”

 

我对此不做应答,她亦不追问,只是顾着提起自己身上的事情:“阿爷这一生只有我这一个女儿,也只有我能够继承他的医术。可是我总觉得在这里我的医术得不到施展,我曾经想过,要是我能像我的祖父一样入宫为皇帝治病就好了。”

 

“原来你的抱负只有这么一点,我还以为你要悬壶济世。”

 

“入宫多好啊,我也不用为自己的生计烦忧。”

 

“紫禁城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。”

 

“我不管,”她笃定,“等你伤口好的差不多了,我一定要亲自送你回到皇家营帐去。”

 

当我切完最后一根长椒,抬起头看她去,少女的曼妙身姿在一片烟雾里若隐若现。她对紫禁城的幻想是我没有想过的。

 

里面的人想出来,外面的人想进去,不管在何时都是如此。

 

 

 

因为我肩上有伤,韩素春自愿把她的床榻让出来给我睡。她抱着一堆被褥在地上铺好,吹灭烛火后准备就寝。

 

睡,我睡不着。

 

肩上的伤口,还在隐隐作痛。

 

“羡仙。”素春突然开口,我提起精神。

 

“我在。”

 

“以你的年纪,应该已经成婚了吧。”

 

她为什么会问起这种问题,“那是当然。”

 

“你说……”她顿了顿,“我想入宫是不是痴心妄想,以我女儿身能否在一群男子里闯出自己的天地来。”

 

“我向来不会觉得女子会比不过任何一位男人。”

 

她侧身,朝我眨眨眼睛,“那你说,我可不可以跟着你一起进宫呀。”

 

“难道你一直在我身上打主意?”

 

她害羞地拉起被褥盖在自己脸上,“我没有……”

 

我不以为意,“你就不怕看见那位喜欢耍手段的万贵妃吗?”

 

“你是陛下的长姊,你一定会保护我的对吗。”她还是没有从被褥里探出头来。我无奈一笑,颔首再道:“你是我的恩人,那是当然了。”

 

她笑的开心,“那我们说好啦,苟富贵,勿相忘。”

 

素春单纯的像一个小孩子,她不去猜测我身份的真假,只是顾着向我许下如此期望。我亦不想打破此刻和谐。

 

我也想要早点回去,回到见深的身边。

 

只是一定要找到一个合适的,能保我和他安然无恙的机会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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