46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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奉天门前,金阳照耀在奉天殿的前沿,身穿官服的臣子们早早入宫等候上朝。他们议论着,讨论着,就像是互相串通好了一般,在确认过眼神后一致认定待会儿要上谏的话。

 

穿着朝服的皇帝在宫人的簇拥下登上奉天殿的石阶,他背手等朝臣跪拜,随后再议起政事。

 

他接过德全递上来的奏折,还没展开,就听底下朝臣出列说道:“臣有本启奏。”

 

“说吧。”他边说边把奏折展开。那位出列的臣子只是短暂思考后大步上前,恭敬道:“臣请陛下以大明国本为重,当立太子。”

 

看来是今天的太阳不够大。

 

“河道。”见深迅速阅完奏折,打算用河道事务来掩盖臣子所提立国本一事。他起身走动,在龙椅前徘徊,“关于河道管辖一事,爱卿们可有什么好的人选提议。”

 

“陛下,太子——”

 

“立储一事容后再议,极儿年纪尚小,待他长大一些吧。”

 

朝臣上奏让他定下储君已经不是第一次了,哪怕现在他只有一个儿子,他也抱有希望。哪怕众人步步紧逼,他也会坚持自己的想法不被动摇。

 

如今朝臣一致请立柏寒姿的儿子朱祐极为太子,他们在今日早朝提起此事,我闻之,没有停下手里的刺绣,而是继续埋头直到汪直再次出声。

 

他担忧我的反应,“娘娘,你可有什么不适。”

 

“没什么,本宫难以再孕,他们担忧国本是正常的事情。”我说道:“他们上谏一次本宫在意一次,那我岂不是特别忙。再说前朝有陛下在,本宫有什么好担心的。”

 

“娘娘大度。”

 

我剪断手里的褐色丝线,打算换上金线时,抬头就见到汪直连忙上前去扶正佛像,方才被吹进来的风弄歪了。

 

那只不过是一张画有图样的纸罢了,看他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样。

 

“下去吧,”我于心不忍,“下去看看小厨房备好晚膳了没有。”

 

“是汪直哪里惹娘娘您不开心了吗。”

 

“是本宫心疼你陪在本宫身边一整天了都不得休息,出去走走罢。”

 

他本要再说几句,可是见我不理睬,就打消了原本的想法。不过是我想要一个人安静地刺绣,他要是执意在此,我会分神。

 

 

 

这几个月来,见深前来昭德宫用膳时未和我提过一句关于朝堂上的事情,我也假装全然不知,只是和他话起家常,说起每日在宫里头遇见的趣事用以逗他开心。

 

他常常愁眉不展,我力求让他开心起来。

 

“贞儿。”他握住我的手,“三天后陪我一同去寻猎吧。”

 

“寻猎?”为何突然有此安排,“发生何事了?”

 

“外邦时臣来见,还有朝贡的。”他说着话,我往他碗里夹菜,“所以我就想着不如去秋场寻猎,顺带宴请他们。”

 

他的眼里蕴藏温柔,“我也想让你陪我去外面多走走,免得在宫里闷坏了。”

 

确实啊,看他为政事繁忙我却无能为力的样子,真的把我闷坏了。我反握住他的手,轻轻点头,“你去哪里,我就去哪里。”

 

 

大明自永乐皇帝令郑和下西洋以来,再经宣德皇帝励精图治,国力到正统一朝已是不容小觑。跟在孙太后身边的我常在她摄政时陪在她的身旁,皇帝顽劣不听教,孙太后也只能以自己的见识来处理政事。

 

加上有于谦于大人的辅佐,大明还能保持张太皇太后仙逝前的模样。

 

到见深登基接手的大明,是摇摇欲坠的大明,朝廷不缺奸臣,边境国土不缺起义。多亏了他文韬武略过人,才能把大明扶正到如今模样。

 

我凝望着他英俊侧脸出神,他感受到我的灼灼目光,回过头来看我:“辛苦你了。”

 

“陪在你的身边,又怎么会觉得苦。”我很开心,“时隔多年,我又能够换上胡服,陪伴在你身侧出行。远离宫廷,远离束缚,也只有我能陪着你面见使臣。”

 

只有我能陪着他,这对我来说已经是天大的殊荣。我出身低微,他能念我多年陪伴而把我留在他的身边,就算没有皇后之衔,但我能肯定,我已有皇后之实。

 

王青娥自愿让出所有权力,我的底气已经足够。

 

我身着胡服,本是独自骑着马匹往前。而他却执意要从马车上下来,和我一人一匹马走在前面。

 

锦衣卫和皇帝侍卫半步都不敢远离,我知道他们的不易,所以我特地放慢速度。

 

见深也跟着我一起放慢。

 

“我还记得,当初贞儿为我执起长剑挡我在身后的样子。”他说,“虽然我那时候年纪尚幼,但是我知道若是没有你,就没有现在的我。”

 

“是啊,所以为了能够一直和你并肩,我就去学了武,那时候也多亏了萧怀明肯教我。”

 

“以后一定不让贞儿你再为我执起长剑,你是女人,本就是应该享受我给你的幸福。”他漂亮的眼睛里有光,“你一定要答应我,永远都好好的。”

 

我忽然想起,朝堂上关于立国本一事。他现在的心情很愉快,似乎是我提议的最佳时机,“见深,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。”

 

“什么事情我都能答应你。”

 

他答应的很开心,似乎并没有想过我会说什么。他对谁都保持帝王威仪,或许只有在我的面前才会像一个小孩子一样。

 

让我心生几分愧疚。

 

见深看我良久说不出一句话,不免对此好奇,甚至还想要凑近我看清楚我的表情。原本低着头的我抬起头时与他鼻尖保持不到一个拇指的距离,他期待的感觉已经遍布整张脸了。

 

“我......”我微微一笑,“我突然想起,柏寒姿的孩子很可爱。”

 

“我小时候也很可爱,不是吗。”

 

“哪有呀,”我故意调侃他,“你小时候调皮的不像话,要不是你是我的主子,我真想好好教训你。”

 

“你已经教训过我了。”他笑的意味深长。

 

我的双颊在不知不觉间漫上热意,他得意地笑出声,我还是决定把徘徊在嘴边的话吞回去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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